挺久之前的一个脑洞
1.
莱格拉斯穿过一大堆抱着衣服的人,在下一个转角差点撞上一个蹬着起码八公分高跟鞋的金发女郎,然后冲进那扇印着简洁的“Runway”字样的玻璃门。鬼知道这个“Runway”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只有两个选择——Runway,或者纽约八卦报。
接待台的人根本懒得看他,毕竟他和这里有点格格不入,好吧,已经不能算是有点了。他穿着最正式的衣服——自己最好的一身西装、新皮鞋、新领带,但他在这一群人里就像是一只不当心冲进天鹅群的野鸡。
好吧,他想,总归得试一试。他刚想问问面试处在什么地方,一个长得很出挑的红头发姑娘站在他面前,说:“莱格拉斯?你就穿成这样来面试?”那语气,要多嘲讽有多嘲讽,要多鄙夷有多鄙夷。
大概是被他傻样给乐到,姑娘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声:“好吧,跟我走。现在,年轻人,告诉我你知道你在应聘什么工作吗?”
“……不。”
“你知道你要为谁工作吗?”
“……不。”
“那么我猜,你也不知道瑟兰迪尔是谁咯?”
“……不。”
“既然这样,那祝你好运。”姑娘为他打开了又一扇玻璃门。关门的时候他听见那姑娘跟一个同事说:“又一个蠢货,我打赌他呆不过三秒,瑟兰迪尔看到他说不定会把他扔出去。”
莱格拉斯有点慌,他根本不了解“Runway”,根本不了解什么时尚啊之类的,退堂鼓刚在他心里敲响第一个音,对面的男人已经抬起头,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他只好递上自己的简历,尝试自我介绍:“我叫莱格拉斯,毕业于西北大学,我来应聘第二高级助理的职位。”
“那么告诉我,我今天穿的衬衫是什么牌子的?”
“……呃,我不知道。”
“BURBERRY。”
“什么?”
“这件衬衫,是Burberry的。”瑟兰迪尔瞥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一个瞎子当助理,出去。”
“我曾经是西北日报的主编,我还得过全国大学记者竞赛的冠军…”
“我说,出去。”瑟兰迪尔这次瞥都没瞥他,专注于自己手里的样刊上。
莱格拉斯转身就走,然而少年意气就是一时轻狂,他忍不住一个扭头:“你猜怎么着?我的确不懂时尚,不懂那些名牌,但是我有脑子,我很聪明而且工作努力认真负责,感谢您腾出这么宝贵的时间,放弃了一个优秀的人才。”
随后不带丝毫留恋、潇洒地离开。不过,潇洒的可能仅限背影。这个面试泡汤基本上意味着这个月底他就得滚回俄亥俄州老家,而且原本要充作博士生基金的钱全打了水漂。
他走出电梯的一瞬间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了。
“嘿!年轻人!对,就是说你呢,莱格拉斯。”那个简直是用鼻孔看人的红头发姑娘朝他喊,“你被录用了。”
莱格拉斯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收到了红头发姑娘——他现在知道她叫Anna——的电话。他接起电话的时候怀疑自己在做梦或者发疯,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才六点钟!
“莱格拉斯,瑟兰迪尔要把九月份的发布会取消,然后提前十月份的赛多纳的设计,你现在立刻到办公室,在来的路上把他的咖啡也买了,要滚烫的肉桂拿铁,记住,是完全滚烫的。”
“等等,你认真的吗?”
“没有比这个更认真的了。”然后Anna把电话砰地挂断了。
比助理更苦逼的是高级助理,比高级助理更苦逼的是私人高级助理。虽然莱格拉斯严格意义上只能是第二高级助理,但是他在这一瞬间意识到有一个瑟兰迪尔这样的老板绝对不会是轻松的事情,看看他的第一助理什么样就知道老板的尿性。
他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接了Anna最起码七八通夺命连环call,当他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Anna像是一匹饿狼一样扑了上来:“我希望你知道这是一份很艰难的活儿,如果你搞砸了,你的错失会把我也送上瑟兰迪尔的断头台。现在把你这件外套给我去样衣间换了,这太土了,瑟兰迪尔会生气的。”
她的语速快的让莱格拉斯无暇反应,然后又跟风似的跑进了瑟兰迪尔的办公室。隔着透明玻璃,莱格拉斯看见Anna毕恭毕敬地献上咖啡,然后再毕恭毕敬地退出来。
啊哈,一个专制独裁的暴君,莱格拉斯在心里默默地下定义。
总而言之,这一整个上午莱格拉斯的工作就是接电话,他几乎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全扑在电话边上,Anna还在一边对他耳提面命:“电话一响你就要立刻接起来,如果电话转进了语音信箱,我可以告诉你上一个这么做的助理现在在楼下餐厅端盘子。”
更确切地说,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傻子。Anna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和苛刻,她甚至直言说:“你在这儿就是个打杂的,而我才是那个起到高级助理作用的人。”言语之间满是骄傲和盛气凌人,而这里的男性除了他自己似乎都是gay佬,说不定瑟兰迪尔也是。他和这些人就像水和油一样,混杂在一起的时候互相都没办法习惯对方。
但是他需要这份工作。
下午Anna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瑟兰迪尔在办公室里叫人,他叫了几声“Andy”没有得到回应,然后不悦地探头出来,说:“你在干什么?我让你进来。”
莱格拉斯妄图解释自己的名字不是Andy,却被瑟兰迪尔直接无视了:“我要十到十五条CK的裙子。”
“呃…什么样子的裙子?”
“这种无聊的问题别拿来问我。”然后瑟兰迪尔接着说:“去Le Bernardin帮我确认明天中午的预定,提醒约瑟夫,我要看他这个月的样稿,告诉西蒙如果方便的话把合同给我送过来。”
“好、好的。”莱格拉斯其实一句话都没记住,他抓住了几个词,不过聊胜于无。
在他走出办公室时候,瑟兰迪尔又叫了声“Andy”,他转身以为瑟兰迪尔还有什么吩咐,没想到对方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叫人毛骨悚然,里面透露出的嘲弄让莱格拉斯觉得无地自容。
以至于他冲出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把身上的棕色套头衫给换了,样衣间的负责人Carol给他挑了一件杜嘉班纳的经典款绣花外套。
穿上去的那一刹那,莱格拉斯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gay佬。
Anna回来的时候听莱格拉斯磕磕绊绊地转述了瑟兰迪尔的话,她看上去要气疯了:“你现在就给我去CK拿裙子,我来处理别的事情。”
然后他在取裙子的路上又帮瑟兰迪尔去爱马仕拿了二十条围巾、买了滚烫的热拿铁、去麦克纳的工作室拿了样稿。最后当他回到办公室,
Anna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你这么慢???瑟兰迪尔就要回来了!我现在要去楼下拿瑟兰迪尔要的样衣,你给我好好工作。”
如果这个好好工作指的是,在瑟兰迪尔走进办公间屁话没说一句直接把他的外套和包往莱格拉斯的桌上一甩的时候,还能毕恭毕敬地为这位国王献上他的热拿铁的话,莱格拉斯觉得自己简直是当之无愧的最佳员工。
在往后的两个礼拜里,瑟兰迪尔简直把他当自动收纳盒用,一进门就是哐地一声衣服和包甩在莱格拉斯桌上的声音,莱格拉斯私心觉得这一声比任何的咖啡都要来的提神醒脑,伴随着这声巨响的是瑟兰迪尔数不清的琐碎要求和苛责的话语。
“寄三十封感谢信。”
“帮我在xxxx预定位置。”
“叫xxx来见我。”
“给我换个咖啡。”
“人都在哪儿?”
“为什么没有人工作?”
生活简直比水深火热还要水深火热。